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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合格的死尸

第一章 合格的死尸

(一)

我迈着很诡异的步伐,就像过去会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,此刻正在荒废的街道上游荡者。街道虽然荒废,但并不寂静,在我的周围还是有“同伴”随着我的——虽然我从未与他们交流过,也从未将他们是为自己的同类。而我自己呢?是的,我早就已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。今天是我死去的第三十二天,我饿极了。

但这已是尸体狂欢的世界……

三十二天前,从睡梦中醒来,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变化,但更直观的,还是世界的疯狂。小说里尸潮屠人的景象出现了,那些本该死去的混蛋又重新站立起来——我明白了,自己大概是被感染了,但意外地保留了意志。我把自己默许为了一个救世主。

第七天——此时我一次凑足了一个十几人的幸存者小队——我的身份遭到了怀疑。如往常一样,我为他们引开死尸,他们趁机转移阵地。但那一天并不一样:其中一个队员在我引走死尸后将我与这群死人反锁在一起,引燃了大楼……

第十九天,我的不幸使我遭遇了狩尸人(尸潮爆发后逐渐形成的群体)。我的身体早已残损得不成人形,自然成了他们猎杀的对象——虽然到现在我都为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执着地狩猎死尸,侥幸逃脱了他们的猎杀,但我的躯体却布满了弹孔;许多骨骼似乎被洞穿了,即使毫无痛感,但也确实是不方便。

第三十二天,隐匿了十几天,身上似乎有些地方已经发霉了。不知由何而生的饥饿感提醒了我自己身为何物。

也许我该试着成为一名合格的死尸吧。

想到这里,我看向四周——实际也没什么好看的,一个月已经过去了,我倒也不盼望能在所谓的商场中找到些“食物”。拐到一个“人”烟稀少的角落,起开了一个井盖,便任自己跌落下去。短暂思考之后,我还是小心地把那井口给封上了。

下水道里十分昏暗,也许还很臭吧。顺着水流不知道走了多久,这里任何意义上的景致都没有任何改变。

我只能继续走……

滴答,滴答……那是水滴滴落的声音,但似乎还有摩挲声混杂了里面。

我竭力协调好身体,放缓了脚步向前挪去,摩挲声也愈来愈大了。

“喵咳……呼——”什么奇怪的声音?

我正在一道弯前,弯后是什么?我尚且不能够贸然冲去看个究竟,只能伏下来,以更悄无声息的姿向前进。

那是……一只猫?

如果我没看错的话,那是一个白嫩的花季少女正逗弄着两孩子略显畸形的小猫。

“原来又是死尸。”真令人扫兴。不过同时,这又令我感到一丝兴奋。

放下了警惕,我便光明正大地向她走去,“这或许是我的第一个朋友。”我想。

……“喵呃……”

对方看起来不太友善呢。少女见到我的出现,似乎有一些慌张,那俩小混球竟也硬直了身子对我打咕噜。

“你好。”我选择率直打破这尴尬的情景。

“你……”女孩困难地支撑起她的身体,试探着向我伸出了手,而我当然很快意的握住了那只纤纤小手。

“啊!”

“我,路非宇。”我又继续道出了自己的姓名,女孩似乎也更冷静了些。

“我……我叫……”

砰!!

一枚子弹从我的耳际擦过——“见鬼!”

顾不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交友了,抛开了她的手,猛的就是一个背跃——完美落水!

“嘁,让它给逃了。”落声,那个男子将冰冷的目光移向了少女,忽然又一脚踢向了其中一只小猫。

“小黑!”女孩想接住它,可是那只名为小黑的猫咪已经飞向了远处,再也看不见了。少女抽泣着,用小手拼命捶着男子的胸膛,男子便也无情地把她甩倒在地,语气不无愤怒。

“你以为自己是什么?先前就告诉你离那些垃圾远点,留下两条死猫已经很客气了,结果你刚刚又在干什么?!你真难道是真心以为自己有超能力,能感化那一堆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把你吃掉的东西吗?!”

他顿了一会儿,缓和了些火气,又继续说道:“物资已经弄来了,要吃东西的话现在就走了。”

“可是小黑……”

“闭嘴!”突如其来的怒吼逼回了少女悬在嘴边的话语,“再多说一句,拿你去喂死尸。”

“你总是这样说!那你为什么又不早点把我抛弃!!”

砰!!

又是一记刺耳的枪声。

黑暗中,少女透过他的眼睛,好似看到一把冰寒的刺刀。

哒哒的脚步声外,只剩下少女无助的抽噎。

(二)

砰!!

又是讨厌的枪声。

我浮在那脏极了的污水上,腹前此刻多了一团黑色的东西。

“你好像变得更丑了。”我没有好生抚养它的心思,自然也没有把它摧毁的冲动。扶住了边岸,我便爬出了污水流。

“喵……咳!”小家伙叫了。

“真是奇怪的声音。”接下来干嘛去?往回走?那只是茫茫觅食路上上的一个小插曲而已,更何况,我这残损得身体可禁不止再来上几枪了。姑且继续前进吧。

于是我抱着小黑球,便又往前去了。

“对了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(三)

“已经晚上了吗……”果然变成死尸之后,时间感都变弱了。

即将是我死去的第三十三天——还剩下七个小时——我尚未合格。

在这之后我有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令人头痛的问题——在那下水管道中兜了那么久,似乎也只不过是来到城市的另一边了。

夜晚的公路上,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区域,这里明显空荡得多。

“似乎,比想象中的要干净。”

摇摇摆摆,摇摇摆摆,我走到一辆还算整洁的轿车旁,就一咕隆钻了进去。仰面躺在柔软的车座上,暂且把这剩下的几个小时浪费了吧,我想。

……

……

“真晦气!好不容易找着的一辆好车给这玩意儿占了。”说话那人对自己所见似乎很是嫌弃。同行的另一人只是叹了口气,说道:“能找到就不错了,还埋怨什么……说起来这个人还挺惨,估摸着是被自家猫给啃了。”他看着路非宇的“尸体”,又发出一声哀叹。

“得了,你不就看着心疼吗?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?!赶紧帮我把他给拖出来,我可是受不了。”说罢,两人便一起将路非宇从车上扯了出去,满不在乎地丢在了地上。

“看你的了。开头埋怨的那人说道。”

只见另一人对那车不知摆弄起了什么,不一会儿,汽车的发动机竟然响了起来。

“搞定,赶紧离开吧。”

“不要着急,这里的死尸不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吗?放松点没什么不好的。”

后者若有所思,总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,却又一时指不出来。“走吧……”隆隆的发动机愈加狂妄地嘶吼了起来,随着油门被踩下,奔驰而出。

“倒是辆好车,可惜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开上了……”

啪!突然感到眼前一黑,“艹,什么东西!姓王的快帮我弄开!!呃啊!”刹那间,轿车内一阵嘈杂,只见开车那人头上忽的爬上了一坨不明黑色物体,诡异的扭动着。旁座的那人则是慌了手脚,抽出一个靠枕直往他头上拍去。又是一声巨响,汽车直直撞在了一堵墙上,为随之坍塌的建筑碎片所淹没。

一分钟前……

咚!我带着我的猫,被丢在了冰冷的水泥路上,大概是头先着地的吧。不过,死尸已经被“他们”全部清扫了?那我继续待着而是更加危险还是更加安全呢?

辨不出个答案,我只在心中默默赞扬了狩尸人们的打扫能力之高。至于当下,还有两块肥肉等着处理一下。

闭着眼睛,感受到车轮磨地的呲呲声,我变倏地跃起,短暂冲刺之后,将小黑球拎起就是一个回旋抛。可怜的猫咪感受着寒风穿体而过,在空中真如球似的翻滚,蹿进了那远去的车辆之中。

“看你的了,小黑球。”借着几缕清辉,望见那失控的汽车终于被埋没在了一堆废材之下,我满意地点了点头,又快步向那跑了去。

咯咯的骨骼碰撞声,在此时显得格外清脆……

站在废墟边上,依稀仍可听见乱七八糟的声音传出来。

“接下来,等你出来。”我小声地说道,手中握了一块路上“捡”来的电子表——二十三点十三分,离第三十三日还剩下约莫一个小时。

侧沿能够看见一些碎石滚落,我便向那头靠了过去。与此同时,一个灰蒙蒙的人头也从废墟下探了出来,随之被丢出来的,还有一团黑色球状物。

“呸呸!姓王的,你死哪儿去了!!”他嘶吼着,丝毫没有注意到月光下的那一道人影。

“吼……呃啊!”面前这人的模样,此刻实在是有些滑稽:一条一条的抓痕爬满小白脸,暗红色的血迹胡乱印在了那面皮上,掺上了粉尘,整一个似妖似鬼。暂且当我是不屑与其交流好了,在一个活人面前,我便学那寻常死尸一般嘶吼了起来。被丢的远远的小黑球,似乎受到了我的感召,也“咳咳”地叫起来。

“你!!”他显然已经认出了我这被他们随地乱丢的垃圾,疯狂地扭动起来,极力想摆脱那束缚他的混账废墟。

“不要过来!”一块又一块的碎石向我飞来,他们或许击中了我,或许又没有,但我只是简单地向他移去——嘶吼的声音愈加绝望,我张开的血盆大口也离他越来越近,近到他终于双目失神,放弃抵抗。

“如果这样的话,你的价值似乎显得低了些。”现在的我是怎么样的呢?在他的眼中,我可能已经带上了一抹邪魅的笑容;于他自身,却忽的闪过了异样的眼神。随之而来的——或改称为一记垂死抵抗。

待那垂死挣扎的一拳被我无情地扭向那碎渣,等到那血色又蔓延到了他的双手上时,我这才停下了对他的折磨,转而问他关于狩尸人的事。

“你是个怪物……”他已经奄奄一息了,但这并不重要——“这里遍地都是怪物……那么能讲讲这里的怪物去哪了吗?”我问他。

“你迟早会被他们干掉……”

“谁知道呢……”说罢,我有取来一较为锋利的碎石,钉在了他的臂膀上。“另外,别拐话题。”

……“清扫……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清扫,他们最近大规模清扫死尸,还开辟了一个集中营,召集大家过去……”

“他在哪儿?”

“南……”

嗖!

我尚未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,整个人已经下意识地回避到了废墟之后,但是接下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
“停止了?”那个男子,被一柄箭矢穿喉而过,算是真正被钉在了废墟上。我又环顾了片刻,却无任何发现。

莫名其妙的攻击。既然威胁已无,我便梳理起了方才采集到的信息。

“南?应该是之南泷市吧。”我想,在我的记忆中,与之相配的只有南泷了。而那一矢,极有可能是为了封口;为了清扫我?单放箭一支,我可不认为对方是珍惜弹药,反而是掩人耳目的目的更具说服力,那么……

“我的生活看起来并不会像寻常死尸那般无聊嘛。”我如实得出结论,便回到了之前的位置。“怎么吃比较好呢?”说到底自己作为死尸的进食技能尚位于新手阶段,外加这人实在被整的有些不堪入目了,极大干扰了我的判断。

“小黑球!”听到我的呼唤,小猫便一颠一簸着走了过来。我向它指了指男子,示意让它先吃。而它当然也是极为配合的完成了任务。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看着半露的白骨,我满意地收来了箭矢,把尸体拉了出来,从腹部割下一块肉,便拿在手上咀嚼。是刻,尸变第三十三天零时二十八分……

……

咕隆咕隆,清辉之下,那废墟又有了动静,一个灰蒙蒙的人头不一会儿伸了出来。他看着四处洒落的血迹,哀叹道:“又少了一个诱饵。”待他终于爬了出来,只见清辉之下恍惚着一道身影;清辉之下,茫茫死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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